首页 > 专题专栏 > 我的白大褂2·王牌科室 > 北京大学深圳医院 手显微外科
48岁这一年,强哥决定半退休了,把深圳光明的纸箱厂交给儿子打理。
自己跑去圆儿时的梦——开摩托车。
准确地说应该叫:玩机车。
花六、七万买了一台贝纳利,排量500cc,500多斤,和群里的车友组队走青藏线、318,去了西藏、贵州、四川、海南……穿过5130米的西藏东达雪山,站在赤水河边俯瞰传说中的茅台酒厂……
这位豪爽的大叔,开了几十年小车,换成机车也不在话下。
“车友都说我开得很稳。”
凌晨5点
国道上的“死亡摇摆”
2019年10月15日凌晨5点,惠州大亚湾“闯入”了一支车队,轰隆隆的机车声、齐刷刷的车头灯,刺破了国道的宁静。
车手中年龄最大的,正是50岁的强哥。
白天,他们自驾去了深圳附近的惠东白盆珠,玩到凌晨才从山上下来。
国道上的路灯太暗,车队以七八十公里的时速小心推进。
忽然,强哥的前轮好像被石头之类的东西卡住了,车身出现了可怕的“死亡摇摆”。
刹那间,人车分离,车子撞向路边商店的铁门,强哥整个人飞起来,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后,黑暗中不知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,摔在地上,队友说是撞到了一颗树。
好家伙,因为戴了头盔、护膝等全套装备,强哥竟然感觉没啥事,就是左脚完全麻了。他挣扎着想站起来。
队友大喊:“你不要动!就躺在那里!”
他的裤子已经湿了,全是血。
救护车很快赶来,去到医院照CT时,他的左脚开始剧痛。
医生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:
“你的腿可能保不住了,要截肢。”
几天后,他从惠州转回深圳治疗。北京大学深圳医院的医生评估后同样是这个观点。
“我才50来岁,没了腿,那还得了!”
强哥不同意,坚决要保肢,不管付出多大代价。
对此,身经百战的副主任医师周喆刚也面露难色:“医院开院以来,没碰过这么严重的。”
伤得最重的,是左膝盖下方,即胫骨上段——
里面全碎了:开放性的粉碎性骨折。
外面全烂了:皮肉感染坏死,膝关节下面的一圈都没有软组织了,直接见到了白骨。
对于腿来说,皮肉是土壤,里面藏着丰富的血管和神经,血管坏了,下面的小腿和脚得不到营养,会坏死;神经坏了,腿脚接收不到大脑的指挥信号,功能就废了。
想要保肢,最重要的就是先把皮肉补上,用专业的话来说,叫创面修复。
1年半16次手术
“痛到想自杀!”
从2019年10月开始,强哥在北大深圳医院经历了16次大大小小的手术。
先是清创,把坏死的腐肉清理掉,“最开始几乎每周一次手术”。
接着是修复创面,把缺失的皮肉补上。
办法是拆东墙,补西墙。强哥印象最深的是一次左右脚“搭桥手术”,从右小腿取了一块皮瓣(包含血管、神经)移到左膝附近,为了保证能活,还直接从右小腿搭了血管过来,向移植后的皮瓣供血,为此,强哥的双腿被并拢起来,足足固定了一个月。
针对小腿的骨折,医生给他装上了伊利扎夫外固定架。2021年春节,强哥终于下地迈出了车祸后的第一步。
在这1年半的时间里,他经受了常人无法体会的痛苦。“有时候在床上坐起来就拼命流泪,来自骨头里的痛,痛到想自杀,吃了止痛药也没用。”
1年半的时间里,强哥也跟这里的医生护士建立了“过命的交情”,尤其是主刀医生周喆刚、病区护士熊美。
“没有北大,就没有这条腿。”
“我这一生都会记得你们。”
为他保住这条腿的
竟然叫“手外科”
强哥的故事,出自正在热播的医疗节目——《我的白大褂2·王牌科室》
这不是电视剧,而是真实的纪录片。
节目由深圳卫健委和深圳广电集团出品,数十个摄像头安装在深圳4家公立医院的8个“王牌科室”,对准门诊、病房、手术室。
原汁原味地纪录了普通人看不到的医院“内幕”,真实,直击人心。
而为强哥奇迹般保住左腿的“王牌科室”,是北大深圳医院的“手外科”团队,一个很多人压根没听说过的科室。
一条腿的保肢,为什么是“手外科”来完成?
因为,这个科的全称其实是:手显微外科。
他们的其中一张王牌,叫显微外科技术。
不管是断手还是断腿,除了把骨头驳好,还需要在医用显微镜下,把肉眼看不清的血管、神经、筋腱一一接上。
“我们接的最小的血管,直径才0.3毫米,对于刚出生几天的宝宝,要用的缝线比头发丝还细,都需要在显微镜下放大到10-20倍才能完成操作。”——北京大学深圳医院手显微外科主任万圣祥
年轻医生周波很享受这种精细的外科操作:
“金庸小说里,废武功不是把筋挑断吗?不存在的,你废一次我给你接一次。”
如果说常规的骨科医生像木匠,拿着钻头、手锯、扳手敲敲打打,那手外科医生就像在做“微雕”。
医生坐在显微镜前,脖子前伸,一旦找好最佳视野,头、手臂、腰都不能动,远看像一尊雕像,走进了才发现,哦,原来手腕在微微抖动。
手显微外科之所以被习惯叫做“手外科”,是因为它早期是靠接驳断手、断掌、断指“起家”的。
八九十年代,我国的工地、工厂都在“野蛮”生长,劳动保护还不像今天这么完善,工业意外频发,很多工人的手常常被卷入机器当中,鲜血淋漓。
手外伤基本是都是突发的急诊,医生往往一干就是一个通宵。
14小时接4根断指
医生:眼都花了
5月27日晚上9点,北大深圳医院手外科来了一个急诊病人,46岁的老梁上班时被重物砸中右手,血肉模糊,除了大拇指外,4根手指几乎全断了。
连见惯大风大浪的医生都说——“这手已经不是手了,骨头肌腱全露在外面,完全东倒西歪了。”
病人身世很可怜,从小父亲就没了,母亲改嫁,现在有4个孩子要养,如果没了右手,一家人怎么活下去?
副主任医师王全震立即带着两名年轻医生周波、温晶晶投入战斗,轮番上阵。
03:00,终于把骨头拼好,开始接血管。
断肢再植,医生最怕的就是找不到血管。
他们宁愿手指是被刀直接砍断的,这样两边的血管、神经是整齐的,接起来容易。
可现实中,很多手掌都是被机器绞进去,被电梯夹伤,血管、神经、筋腱稀巴烂。
眼下,老梁右手的血管缺损就严重,医生不得不从前臂上剪了4厘米静脉,移植到手指上。
手显外科很费眼睛,连续盯着显微镜好几个小时后,王全震已经顶不住了:
“我的眼睛开始花了。”
对于这一点,83年毕业后就入行的科主任万圣祥体会最深:
“我年轻时视力特别好,40岁去体检还是2.0,护士都觉得不可思议。但是一过40,就马上退化了。从此,老花镜去到哪戴到哪。”
07:00,天亮了,其中3个手指的血管通血了!
10:30,最难啃的“硬骨头”——食指的血管也被接上。此时,手术已经进行了11个多小时。
大家都处于崩溃的边缘。
被问到此刻的感想,王全震说:“我的真实感受就是……不想干了。”
但更崩溃的时刻还在后面,食指的动脉接好了,明显在搏动,但手指就是没有血色,迟迟不通血。
只能先把神经接上,缝皮,回去病房“听天由命”。
熬到了中午1点,经过14个小时的作战,老梁被推出了手术室。
所幸,回到病房2个小时后,“奇迹”真的出现了,惨白的食指开始变红,干瘪的指腹变得饱满,血运恢复了!
所有医生如释重负,温晶晶的眼睛笑成了一朵花。
温晶晶是北大深圳医院手显外科有史以来第一个女医生,放眼全深圳,也才两三个。
科主任万圣祥笑她:“就是个傻瓜。”
女生做外科本来就辛苦,而手外科又是出了名的又累又没钱,付出多、回报少,存在感还低,大部分人都没听过这个科。
但这个外表温柔、爱笑、说话不急不躁的女生,骨子里却是个女汉子,直爽,爱动手,读医时就明确要做外科。
她最终选择手外科,一个重要原因是这个科的手术范围广、变化多。
可以说:全身只要有皮肤、血管、神经的地方,就用得着手显外科。
全院的“救火队员”
糖尿病、甲沟炎、痛风石都有人找“手外科”
成年人截肢最多的原因是什么?
一般人绝对想不到:
糖尿病足。
糖尿病会引起神经病变、血管闭塞。
患者足部只要有一个小小的伤口,细菌就会乘虚而入,在高糖的滋养下迅速繁殖,引起足部溃疡和感染。
糖尿病足到达五级——全足坏疽,就面临截肢风险了。
一位69岁的大爷就属于这种状态,来到北大深圳医院手显外科时,左脚已经黑了,完全坏死。
大爷坚持了足足6个月,就是不肯截肢。
在这里,医生们决定满足他的愿望,尽量保肢,最起码,由“大截肢转为小截肢”,并且从根本上改善脚的坏死。
把闭塞的血管打通,把坏死的脚趾截掉,把创面修复,植皮,恢复外表的美观。在很多医院,病人往往要奔波于血管外科、创伤骨科、整形外科才能搞定。
但在这里,全部由一个团队完成。其中彭艳斌小组主要负责打通血管,周喆刚小组和王全震小组主要负责修复创面。
他们管这个叫:糖尿病足一站式治疗。
在华南地区,北大深圳医院手显微外科最早提出了这个模式,如今,来找他们治疗的糖尿病足患者也是全深圳最多。
随着劳动保护的加强,我国的手外伤病人已经越来越少,但是,“手外科”并没有失去用武之地,相反,要干的活越来越多,病种越来越杂。
用万圣祥的话说:成了全院的“救火队员”。
因为,手显微外科把自己的“三把火”烧到了炉火纯青:
接血管、接神经、修复创面。
于是,除了最早的断指再植、保肢、四肢先天性畸形,几乎各个科的疾病都找上门来。
腹腔肿瘤长得太刁钻,与重要血管缠在了一块,要找他们做血管移植来修复。
“蚯蚓腿”静脉曲张,可以找他们做微创治疗。
动脉硬化、闭塞,可以找他们开通。
四肢大面积感染、皮肤坏死,可以找他们修复。
车祸受伤后四肢变短,可以找他们延长。
腕管、肘管综合征,可以找他们松解神经。
皮肤、脖子表面的肿瘤,可以找他们切除和修复。
甲沟炎,可以找他们改变指甲生长方向。
就连痛风,也可以找他们切痛风石,处理感染溃烂的创面。
……
难怪俄罗斯手外科专家Goergy Nazaryan有感而发:
一名手外科医生,就是创伤外科、骨外科、神经外科、血管外科、整形外科医生的结合体。
故事的最后
有人问大叔:
腿好之后,还开机车吗?
“那肯定!我们玩机车的人,很难戒得掉的!”
信息来源:深圳市卫健委宣传处、深圳卫视、北京大学深圳医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