菜单
进入关怀版

首页 > 微资讯

“被感染我上不了班”,深圳打工人搬砖轨迹看哭流调员

信息来源:深圳市卫生健康委员会 信息提供日期:2022-08-04 14:25 【字体: 视力保护色:

  6月21日,一早起来,曹桂英(化名)有些不舒服。从前一天傍晚开始,她的嗓子便有些干干的。

  曹桂英没有把这点小毛病放在心上,她像往常一样开启“打工人”的一天。

  起床后,她吃了两口蒸热的冻馒头、喝了口牛奶,之后便踩单车出门了。中午就吃大锅饭,下午下班后,再踩单车回家做饭。

  从5点半至17点,曹桂英一天打3份工,中途很少休息。虽然50多岁了,但她充满能量,周末还会约上朋友一起爬山、跳操。

  这一天晚上7点半,在洗洗涮涮后,曹桂英准备去跳广场舞。这是24小时里,她唯一的生活。

  南方海滨城市的夏夜,空气中里弥漫着咸湿的气味,公园里人来人往。21点,曹桂英跳得满头大汗,正准备回家。

  或许是想起第二天还要上班,往回走时,她顺道去做了个核酸检测,之后,便匆忙回家了。

警报拉响,病毒要动手了

  “组长,为什么你每次接到的都是重大案件?”一名组员发问道。

  22日上午9点多,流调7组组长段利娜接报:初筛阳性,病例曹桂英。

  这是段利娜通宵的第4天,脸上有些倦容,但眼前的情况让她瞬间清醒,

  “CT值在16左右,这么低?”

  CT值(Cycle Threshold Values)是判断样本中是否含有新冠病毒的重要依据之一。CT值低意味着在人体内病毒载量高。一定程度上表明,该病例传染别人的风险是很高的。

  更何况,这是岗厦村发现的第一个病例。岗厦村?几个关键信息在段利娜脑海中闪现:

  • 位于福田CBD的城中村

  • 握手楼

  • 租客庞杂

  • 临近双口岸

  • 与香港往来频繁

  思考至此,她不禁更加担忧:是否存在隐匿的社区传播?会不会即将出现第二个、第三个病例?

  来者不善,段利娜心想。

一张消费了8块5的小票

  没时间犹豫,疫情处置第一步:控制传染源。

  根据核心信息流调,流调7组迅速圈出10个具有高度传播风险的重点场所,覆盖写字楼、餐厅、超市、公园

  面对如此庞大的工作量,流调7组全组10人调查其中3个场所:病家、超市、写字楼,另调配3个组共30人调查剩余7个场所。

  说干就是干!在半天时间内,40名流调员完成9个重点场所的疫情处置。

1.jpg

  此时,还剩下一个场所:美好生活超市(化名)。段利娜犯了难,因为它没有监控。

  想要知道,谁和曹桂英同时在这家超市呆过?那得先知道曹桂英在超市里呆了多久。
正百思不得其解时,段利娜发现,曹桂英只买了8块5的东西。8块5?段利娜猜想,那大概只买了几根葱或一颗白菜,逛5分钟足够搞定。
但有没有可能只买了一点东西却逛了很久?并且考虑到曹桂英CT值低,传染别人的风险高,因此,段利娜拉长了曹桂英逛超市的时间,将在同时空内接触的人都纳入判密考量。

  接下来,段利娜通过时空数据推送提醒信息,这是撒得最大的“渔网”;

  第二步,将商家消费流水,和在经详细流调后,在那大半天来超市购物的人的轨迹,和曹桂英的口述轨迹比对后,谨慎研判密接管理。

  “我起码打了500多个电话,一个个打,最后找出316个人。”

  正当段利娜手头上的工作告一段落时,这一天的傍晚,谢晶晶(化名)从超市买了牙膏、牙刷等洗漱用品。此时,岗厦村已经出现了病例,为了不影响上班,谢晶晶直接住在了办公室。

“10混1”初筛阳性,病例是谁?

  24日早上7点,前一天凌晨3点才整完病例资料睡下的流调10组组长严格,从睡梦中惊醒。

  叫醒他的不是闹钟,而是催促接报的铃声。10分钟后,严格就出现在了办公区,没刷牙、没洗脸。

  “10混1”初筛阳性,其中,2个人在福田。

  流调员们立马对这2个人进行核心信息流调,他们发现,10个人中,3人有症状——

  • 一人腹泻、乏力

  • 一人发烧

  • 一人咽痛

  此时,前方传来消息:福田的两个人均为新冠病毒抗原检测(一种快速检测新冠病毒的方法,但不能替代核酸检测结果)阴性

  听罢,严格不由得猜测,“或许确诊病例是在外区?”

  但结果并不如此。10:51,实验室传来消息:阳性。该病例居住地在福田区岗厦村,此时人在公司工作。

  “她只是有些喉咙痛,是三个人中症状最轻的,可……真是没想到啊!”

  这一结果跌破严格的预期,但传染病向来就是如此的变化莫测。

  根据核心信息流调,流调10组迅速圈定8个重点场所和3个非重点场所,判定密接者700多人。

  此时,同在办公区的段利娜,听到“岗厦村”三个字,不由得一惊。

  “难道和曹桂英有关?”

  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打开报告,上面赫然写着:病例谢晶晶。

到底是谁传染的谢晶晶?

  岗厦村接二连三地冒出病例。

  22日,曹桂英;

  23日,甘小平(化名);

  24日,谢晶晶。

  虽同住岗厦村,但三人之间似乎并无关联。曹桂英住A楼、甘小平住B楼、谢晶晶住E楼。三人不相识,彼此相差10岁以上,朋友圈也并无交集。

  到底是谁传染的谢晶晶?

  一头雾水的严格试图从谢晶晶的故事里找出蛛丝马迹,流调轨迹还没明朗,一个深漂“打工人”的搞钱轨迹就已经让人感慨万千。

  为了多赚点钱给在老家的孩子,今年36岁的谢晶晶,在19日凌晨从老家来深圳务工。跟曹桂英一样,谢晶晶也是一个“拼命三娘”,身兼数职。

  • 每天6点步行至公司上班,工作至11点

  • 中午在餐厅兼职,13:30再回到第一家公司继续工作至17点半

  • 之后又去往第三家公司上班至19点

  不外食,要么吃工作餐,要么在家吃饭;不娱乐,家和公司两点一线。

  从溯源角度来看,谢晶晶的轨迹很规律,接触传染源的可能性低。

  “那有没有可能是在老家感染了?”

  严格这样说着,但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。19日之前,谢晶晶的老家无任何疫情。

  溯源陷入了困境。怎么办?

  在七嘴八舌的讨论中,这时,流调员们共同提出将三人的轨迹放在一起比对。他们惊讶地发现,美好生活超市成了三人轨迹的交叠:

  6月21日下午,谢晶晶去了美好生活超市;

  6月21日下午,甘小平去了美好生活超市;

  6月19日上午、18日晚上,曹桂英去了美好生活超市。

  可是,在时间上,三人却又不重叠?

  就这样疑惑着,严格不由得紧张起来。此时,时针早已跨过零点,窗外的天暗得深沉,仿佛没有一丝光亮。这一刻,对严格来说,像是拂晓前的黑暗。

她吐了一口堪比12级台风的痰

  6月30日,严格和民警刘超死死地盯着屏幕。在视频监控室里,流调员和民警摸排清楚了一条又一条的传染链。

  民警将19日至21日关于超市的所有视频全部拷了回来。216个小时、200个G的视频,让人看到“泪如雨下”。

  此时,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画面,他就是甘小平。

  没过几秒,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与甘小平打着照面而过,她就是曹桂英!

  “没想到曹桂英在21日也经过了超市门口……”

  严格说。

  正当这样说着,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。只见曹桂英在路过超市门口时,向旁边的垃圾桶吐了一口痰后离开。而一分钟后,谢晶晶和两名好友也来买菜,并在距离垃圾桶一米左右的位置,徘徊了大约一分钟。

2.gif

注:动图经过加速处理 | 来源:深圳卫视深视新闻

  最关键的是,谢晶晶虽然有戴口罩,但整个鼻子却裸露在外面!

  “这真是戴了个寂寞啊!”

  严格说,吐痰的行为形成了气溶胶传播风险。研究显示,吐痰的速度堪比12级台风。谢晶晶戴的口罩虽然把嘴巴挡住了,但是鼻子裸露在外面,这就导致气溶胶吸入呼吸道,从而造成病毒传播。

  至此,真相大白。

最终的源头在哪里?

  曹桂英传染了谢晶晶。那么,曹桂英是如何被传染的?

  这是流调员们面临的“终极问题”。

  7月3日,流调7组副组长石寒冰穿着二级防护——戴着双层手套、N95口罩、面屏、鞋套、帽子,正蹲在地上,扒拉着一堆垃圾。

3.jpg

  顾不得热到“内衣都湿了”,她激动地将一个快递文件袋拿了起来,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,“6547……6547……6547”。

  这5平方米不到的密闭空间,是曹桂英的工作间。平日里,她会将公司里丢弃的快递外包装、纸盒纸箱收纳在这里。

  根据基因测序结果,曹桂英与香港入境病例基因测序结果一致,而恰巧,曹桂英自述在6月20日接触了一封来自香港的快递。

  这封快递有可能是此次疫情的源头!

  石寒冰正在寻找的,就是这封20日的快递。

  “6547……”石寒冰像是刮彩票一样,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照着手上文件袋的快递单号。为了方便,她把快递单号背了下来,没拿手机。

  可是,眼前的文件袋是6月13日的快递。

  “就算不是20日的快递,它也是嫌疑最大的。”

  石寒冰和采样小组在工作间里一共采样30多份,并将样本火速送往实验室,在忐忑中等待着结果的到来……

  “我真的不是故意传给他们的”

  “医生,我到底是怎么被感染上的嘛?”

  面对曹桂英的短信,石寒冰欲言又止。

  通过流行病学调查发现,跟曹桂英关联的病例可达17例,跨越两区。流调员们迫不及待地想弄清楚源头。

  但样本检测结果显示,于7月3日在曹桂英工作间所采集的样本全部为阴性。即便是第二天再次采集的30多份样本,也均为阴性。那封20日的快递文件袋,到最后也没找到。

  石寒冰不得不接受,流行病学调查是一门科学。科学不是万能的,无法解释所有事情。

  更让人难受的是,曹桂英随后发来,“石医生,麻烦你帮我跟他们说一声对不起嘛,我真的不是故意传给他们的。”

  同为流调员,严格也能感同身受石寒冰的心酸。他始终记得,一周前,他穿着防护服与谢晶晶进行面对面流调。在30多度的高温下,汗如雨下,但严格却清楚地看见谢晶晶一脸悲伤地说,“为什么我会被感染呢?这样子我上不了班,我是来打工赚钱的。”

  好像谁都没有做错什么,但每个人都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。或许,这些病例出院后,会因曾经的“阳性”身份而被歧视,会被旁人议论,会被亲友孤立,会被公司辞退,甚至会被“键盘侠们”网暴。

  医学能解决的事太少了。

  严格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写着报告,无力感爬上他的心头。他敲完“现予以结案”这几个字,便伸了个懒腰。凌晨1点,福田区流行病学调查中心依旧灯火通明,几十名流调员们依旧在忙碌。

  他们能做好的,便是时刻准备着奔赴下一个现场。

专业指导:段利娜,严格,石寒冰

来源:“深圳疾控”微信公众号

资料来源:福田区流调中心

附件下载

分享到:
--
X